莫问尘,君之归期我替你记得
南明永历十二年七月初四,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尽管已经到了感时花溅泪的雨季,但丽江的天气还是如冬日一般寒冷,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士兵与举家迁徙往滇西的难民,前行的队伍鱼龙混杂,及其混乱,就连皇帝陛下的御林军卫队也开始变的军纪涣散,躁动不安,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如果此时突然遇到驻扎在昆明的清军先锋部队,或者仅仅是几队带辫子的绿营士兵,就能把这些乌合之众吓得魂不附体,无奈事在人为,昔日的辉煌仿佛如冥河之水的彼岸之花,那鲜艳的红色似乎预示着相思与悲悯之苦永世得不到化解,至少在这里,在我们跟随陛下从大理撤退到滇西的这一刻,一切的一切似乎冥冥中早已命中注定。
“侍郎大人,东厂内务府的监军李公公找您,说是有国家要事要和您商量一下。”
一位骑着白马的御林军侍卫,飞马行至我的身旁。
“军国大事?”想到这里,我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想必李公公定是担心自家的辎重细软,怕被生人抢跑吧。”我用一种戏谑的口吻向这位年轻的御林军军士打趣道。
“我说刘大人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尽在这里说风凉话,杂家找你来,也是为了为当今圣上排忧解难不是吗?”
一位身穿紫色华服,头戴巧士冠,举止优雅的中年男子突然间奇迹般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在下失敬,方才只是一时胡言乱语,还望公公切莫责怪。”惊慌失措中,我慌忙下马,行下官作揖之礼。
“哪里哪里,刘大人快快请起,杂家贸然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侍郎大人可否赏光?”
“公公有何吩咐,只管讲出便是,只要是下官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尽管心中还是有千百个不情愿,可如今赶上这个阉党作祟的混沌时代,也不得不置身于明镜的另一旁。
“杂家昨日得知公主身患重症,宫中到处求医问药不灵,想必定是连日颠沛奔波所致,将军非宫中内府之人,应该与公主也不相认得,方可前去安慰公主,但若公主问起将军从何而来,切不可如实告知,一切还望阁下自行斟酌。”
瞬时,天空中下起连绵细雨,朦胧的烟雾开始渐渐将稀疏的草地环绕,顺着监军李公公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不远处西方的灌木丛旁停靠着一辆灰色马车,有时候,也许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真相往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
“帐下所跪者是谁?见本宫有所为何事?”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那清脆爽朗的话音,仿佛时世间的美好永远只是短暂的一瞬,停留于怀表的滴答声中,待悲伤之水逆流成河后便永无波澜。
“臣乃延平郡王部下刘昂星也,是奉监军李公公…”
“延平郡王,郑成功也,今兵至此乎?吾明室可兴矣。”满心欢喜的公主似乎忘却了自己早已置身于战争的熔炉之中,只凭几句陌生人微不足道的话语又怎能彻底改变国家的命运。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还未等我做出任何解释,公主便已率先发话。
我相信,她那闭月羞花脸庞足以媲美时间上任何一位女子的容颜,巧笑倩兮,美目轻盼,明眸善睐,是为之国色天香也。
“臣斗胆奉劝公主,自古成王败寇,事之常理,人之常情也,今虽有颠沛流离之苦,国破家亡之恨…”可还未等我说完,公主便已消失在了前行队伍的茫茫人海中,像是无痕的微风,轻轻亲吻着冥世的哀怨。
就这样,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在御林军侍卫总兵马吉翔的再三主张,以及贪生怕死的群臣极力劝谏之下,可怜的陛下终于同意了撤退至缅甸阿瓦城的计划,诚然,这只是亡国之路的开始,一味逃亡的皇帝又怎能担负起复国中兴的重任,那个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的伟大国度早已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