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
星期六,刘月决定清理下书柜,一千多本书,盘踞了一面墙壁。她把书倒腾下来,翻翻,再分门别类地摆回去,在这项工作进行到一个小时左右时,她翻开了一本名叫《护肤美容36计》的书,一件什么东西从书页中掉落下来。
她捡起来,是一张被折了两折的信纸。
她打开,同时有点好奇,是一封信吗?不太像,只有短短三行字,那么莫非是一首诗?
“不用上班照样拿钱。高珊珊。”第一行如是写到,看样子也不是诗。
这是什么话?莫名其妙,她狐疑着继续看下去,第二行又是一句差不多奇怪的话:
“一下子挣他20万。段佳其”
更加迷糊了,什么十万二十万的。
接着就是最后一行,“睡觉睡到自然醒。龚娜。”
直到这一句,刘月才觉得脑中有一些往日的记忆复苏了,宛如春天的虫子在土壤下面复活。
她笑了,想起了这张纸的来历,那是五年前的一个晚上,一个平庸的加班之夜。
那时她刚从大学毕业,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文案,那家公司除了老板,普通员工只有四个人。那天晚上就是她们四个忙到深夜,为次日的一场提案做着准备。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全然因为那个晚上是与众不同的,与众不同指的是月亮,那晚,悬在夜空中的那轮圆月不知为何竟呈现出微微发红的颜色,就像一只布满了血丝的白眼珠。
加班并不妨碍聊天,不知是谁提到了关于许愿的话题,好像就是高珊珊,那个单眼皮的瘦女孩,她说她的愿望是不用上班还照样拿钱。说完她咯咯地笑起来,仿佛她不是在讲她的愿望,而是讲了个笑话。
这个话题勾起了大家的兴致,在高珊珊之后,段佳其,龚娜,还有刘月,她们都郑重其事地述说了自己的愿望,说了还不够,还都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默念了一番。
刘月觉得好玩,还撕了页信纸,把每个人的愿望都记了下来。
那张纸,就是刘月现在拿在手里的这一张,时隔五年,它竟然从一本书里探出头来。一定是这本书当时在办公桌上,她顺手将它夹在书页里。
但是有一个问题,上面没有她自己的愿望,她记得自己也是许了愿的,但不知为什么没有记在上面。
她努力想自己到底许了个什么愿,想不起来,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她端详着这三行潦草的字迹,忽然感到这事挺有趣了,想想,五年前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本正经地许下了他们的愿望,那么五年过去了,它们实现了吗?
她找出了那个黑皮的通讯录,从几百个名字中寻觅到了高珊珊。
这五年高珊珊竟没有更换号码,因此刘月得以打通了她的电话,她们先是惊奇,欣喜,大喊大叫,然后彼此嘘寒问暖,询问这五年的境况。
高珊珊的声音显得惆怅,她带来了一个不佳的消息,她说四年前,也就是刘月离开那家公司后的次年,她在一个客户项目的执行过程中出了场车祸,断了两条腿,现在轮椅就是她的腿,以后也将这样。
刘月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像不出高珊珊坐在轮椅上的模样,她的腿曾经是那么直那么修长。
“那其他人呢,他们都还好吧?”
电话中高珊珊像是苦笑了下,“好?不会更坏了。”她的声音仿佛是在极大的痛楚中浸泡过,显得很痛苦。
“龚娜你记得吧,客户部的那个女孩,她在那场车祸中也伤得很严重。还有段佳其,那个平面设计,他最糟糕,死了。幸亏你辞职离开了公司,要不然——”高珊珊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她不说话,刘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她无意识地搓着手中的那页纸,看着它被卷成卷,又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