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我
一
电梯在36层停了下来。这是一所很古旧的医院,墙壁一半白一半绿,墙角尽是凝固的浓痰和不明的污秽物。我居然不知道在我所生活的城市里还有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样古老的地方。但我在此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的前方是一条很长的走廊,长得可怕,尽头在我的视线里成为一个黑点。我的左边是红色石砖砌的阳台,右边是一排门窗紧闭的房间,奇怪的是这些房间并没有挂着“某科室”的牌子。
我往前走去,因为身后的黑暗让我不敢回头。这条长廊比我想象中更长,我的脚步在这个矮小的空间里发出沉闷的回响。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摸了摸额头,全都是汗水。
长廊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无论我怎样往里走,前方都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长发、白裙子,纤瘦的身形似在哪里见过。她可能听见我的脚步声,便向我这边望过来,在看清我之后,她忽然就泪如雨下。
这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姑娘,林琳,在这里见到她我很惊讶,因为自从高中毕业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在我迟疑思索的片刻,她已经扑进了我的怀里,在我耳边嘤嘤哭泣。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抱紧,因为这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场景。我听见她在我耳边抽泣道:“你怎么才来啊,一凡已经死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好像突然间失重跌入了深渊,感到浑身都不寒而栗。我推开林琳身后的那扇门,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被白布遮盖的床上隐隐透出一个人形。我踌躇着不敢上前,林琳在我身后推了推我。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汉,要不是还有一个人在,而且这个人还是我心爱的姑娘,我几乎就要吓得跪下去。身后的林琳突然牵起我的手,将我拉到那张床前,然后对我说:“你看看他最后一面吧。”说完她就揭开了那张白布。
那是一张我所熟悉的脸,浓妆艳抹,夸张得像是香港恐怖电影里的化妆师为了刻意营造氛围而搞出来的。这个人的面容很安详,可是浓妆也掩盖不了他的鼻青脸肿。我顺着他的头望下去,才发现这只是一个头颅,脖子的断切面在白布里若隐若现,那里已经变黑了,参差不齐的模样令我的胃里一阵恶心。白布以下的地方是空的,也就是说这里躺着一个头颅。
我忽然跌坐在地上,发疯一样的大叫,此刻我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林琳试图过来拉我,我挣扎着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因为我忽然意识到那个头颅是我自己,没错,我就是王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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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小区的长椅上,清晨的阳光照着我,微风轻轻从我身旁经过。我明白过来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我忽然有种重生的喜悦,方才的绝望尚未褪去,不过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楼下的长椅上睡着,是因为我昨夜喝醉了和女朋友吵架,被赶了出来。我大概是趁着酒意摇摇晃晃走回了父母所住的小区,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就暂时在这里“寄宿”了一晚上。自从高中毕业后,我这样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上楼去,在父母的唠叨中好好洗个澡,然后我妈会给我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吃完之后要做的事情就是打电话给苏琪赔礼道歉。
我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了住在我家楼下的老头子,他双手提着鸟笼,看样子是要下楼去遛鸟。我不太待见他,因为我小时候恶作剧捏死过他一只八哥,他打了我一耳光,所以我俩关系一直不融洽。但此刻或许是太久没有回家所以觉得现在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我特地停了步子喊了他一声“杨爷爷”,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完全对我视而不见,提着鸟笼哼着小曲直接就把我略过了。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按响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