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脸(3)
“霍珍珍”开始用鬼祟的目光看着我,我走到哪儿,她的目光就跟到哪儿,可是当我回过头看她时,她又立刻把头转开,假装在做别的事。每次昕到厨房里心惊肉跳的剁肉声,我就会想起那个晚上,那根断了一截的无名指。
我回家越来越晚,如果可以,尽量不呆在家里,吃东西也格外注意,看有没有毒。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用一个小柜子把门死死抵住,因为没法反锁。枕头下,我还藏若…把铅笔刀……
那天晚上,我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在我头顶上喘气,我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发现竟然是那个短发女人!
她俯下身子,看着我,似乎在笑,我吓坏了,想要挣扎,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敲晕了。
她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下了床,从冰冷的卧室一直拖到卫生间,把我丢进了浴缸里……我想要挣扎,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惊恐地流着泪。最后,她举起刀,朝我劈过来。然后,我就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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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想不到的凶手
凶手下午就被抓住了,是街上的三个小混混。
小混混们对入室盗窃抢劫供认不讳,但是一听到人死了,当场就吓傻了。主犯是他们的小头头方天,匕首是他的,上面还有他的指纹。
我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家里的存款密码我一直知道,存折也在主卧室衣柜的小小柜子里。烟酒铺被抢的烟和钱被还来一部分,邻居们都感叹我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安全了,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警察试图联系我家的亲戚,可失败了。我们家人丁稀疏,没什么可来往的亲戚,我表示自己完全能生活,也不担心一个人住。大家都夸我懂事,是个好孩子。
只是警察还是没有找到我爸爸,我知道我爸在哪儿,我之前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我爸应该就埋在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下,因为我经常看到“霍珍珍”一脸忧郁地望着那棵桃树,她每天都去给它浇水,然后用铲子把周围的土拍得严严实实。
-我以为世界太平的第二天,我又被警察敲开了门,这一次,我被带到了单独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我咬着嘴唇,假装镇定。一直到做完所谓的测验,中年人才与警察点点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重新把那些照片一一摆在我面前,语重心长:“小朋友,其实……这几张,都是你的妈妈霍珍珍。短发这张是她在你出生前照的,瘦瘦高高,宽大的衣服掩盖了女性特征,但是她的脸正常人看来是再明显不过的女性。”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头发花白的这张,是你妈妈戴了一顶假发。”
冷汗,从我额头和背脊,缓缓滑落。
“你和你爸爸都患有罕见的‘面孔遗忘症’,也就是俗称的‘脸盲症’。患者看不清别人的脸,而且对面容没有辨识能力,甚至镜子里自己的样子也记不住。所以,小朋友,最后一张穿着校服的小孩照片,其实是你自己。
“患者只能通过一些细节来分辨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如,头发、衣服、一颗痣、伤痕、走路姿势,或者说话嗓音等等。从你母亲的日记里,我们发现了你父亲患有脸盲症,很不幸,你遗传了你父亲。”
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坐在医生对面,久久地,久久地望着他的脸,然后看着他的五官逐渐模糊,眉毛没有了,眼睛没有了,鼻子没有了,最后嘴巴也消失了……整张脸变成了一个漩涡,把我吞噬。
“啊——”我痛苦地捂住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悚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