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鱼(8)

宅主仿佛看透了楚风的心思,缓缓道:“整张面皮被换,砍掉了双手,挖去了双目,高位截肢……这些远远不是最痛苦的事。楚大夫,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遭受的痛苦比这些要严重得多,你那颗柔嫩敏感的心会不会好受一点?”

楚风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如果我再告诉你,我用来要挟那些女孩的人——她们的亲人,当年对我和我一干老朋友做下了更加残酷的事,你那颗天真正义的心会不会感到‘一报还一报’的合理?”

楚风心乱如麻,脑子里嗡嗡作响,令他感到头痛欲裂。他不想搅进这一潭深不见底又好似黏胶般黏稠纠结的浑水里,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一秒都多待不下去。

“楚大夫,靠说话去使一杯水变热的话,声音不大,需要两千年。而大喊大叫,也得七十五年。这还必须以热量不从杯子里散发为前提。所以,东拉西扯的闲聊真是没什么好处。” 宅主慢慢喝完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该干正事了。”

一个吩咐的眼神,两个站在不远处的下人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楚风,令大惊失色的他跟着宅主走进手术室,跨进门槛前的最后一秒,宅主对楚风慢慢道:“楚大夫,由于你自以为是的愚蠢,接下来有人要付出代价了。”

宅主走进被紧紧绑在手术台上的“小乱”,看着她的脑袋被下人死死按着固定住,一边像表演似的仔细做着消毒工作一边轻声慢调地说道:“好孩子,你不得不受苦了,因为麻醉剂没有了。”

“不!”被架着和被绑着的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惊恐大叫,楚风急切地环视着周围,眼光看进了一个柜子里:“这里有的是麻醉剂!”

“但属于她的没有了。”宅主戴上橡胶手套,拿起的镀镍手术刀发出了令楚风心惊肉跳的寒光。

“好孩子,要怪就怪他吧,谁叫他把属于你的麻醉剂愚蠢地浪费完了呢?”宅主说完,毫不犹豫地沿着“小乱”的发际线稳稳下刀……

在“小乱”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一整片包着后脑勺的头皮被缓慢仔细地剥下来,血淋淋的连着发丝的头皮扔到楚风脚下时,似乎还在苟延残喘地微微发颤。“小乱”的脑袋好似血葫芦一般乱动,仿佛被钉住尾部的毛毛虫。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不断钻进楚风的耳朵里,钻进他的灵魂里,他终于眼前一黑,昏厥过去了。

“你们送楚大夫回去。别忘了给他带上那张参加明天展会的请柬。”宅主看了一眼还被下人架着却已不省人事的楚风,微微笑道:“这孩子,来时还说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我了。年轻人的话,哪能当真啊。”

暮色之中,楚风醒过来,发现他正躺在自己住处的小床上,窗帘还像清晨那样拉开,越来越暗的夕阳正把最后一丝余晖投进窗内。

他感到仿佛残留在耳朵里的惨叫,慢慢回想起那几个被撕下脸皮、被砍去双手、被挖了双目、被截去下半身的“绝色”女孩,还有那刺眼的血腥一幕……一切仿佛最可怕的噩梦将他包围,让坐在床上的楚风感到血液凝固般的冰冷刺痛。

但是端端正正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烫金黑色请柬毫不留情地提醒他,所有的一切都和梦没关系,既不会倏忽消失也不会戛然而止。

请柬的内容简单明确——请他于明日上午十点前去看展。

请柬的笔调礼貌客气——“诚盼”与“恭候”的字眼却让楚风手脚发麻。

请柬的附加文字冰冷直接——楚风的老师已被“请”去深宅,宅主将和他一起静待楚风的到来。

楚风久久地凝视着手中的请柬,整个人像冻住一般一动不动,当室内的光线暗到已经看不清字时,夕阳完全西沉,黑暗不紧不慢地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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