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干净的眼睛(4)

听我说完,她转过脸来,神色不解:“为什么?”

“就让她心里安生点吧。老年人,不按她的思维处理,就—直都不消停。”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安安,觉得她非常美丽,就像艺术品一样,无论经过多少年,还是那么完美无缺。所以为了她,我愿意做一切事情,只要是为了她。

安安的目光移开了些,过了会儿,她点点头,又转过去继续梳理自己的头发,似乎并没有被宝宝的排斥情绪影响太多。这也难怪,毕竟这孩子不是她和自己爱的人生出来的。

当初林身亡的消息轰动了全校。那次是我们篮球队代表学校出去参加省里面的比赛,林是队长,我只是个替补球员。

林捧回了省级运动员的称号还有那个沉甸甸的奖杯,所有荣誉都在他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这当然也包括跟过去当拉拉队员的安安。

后来我们坐着火车回学校,四个人一间的软卧,我,林,还有另外两个同学。

当时火车的窗户还能打开,林伸出头去看外面的风景,风吹着他的头发,他脸上挂满踌躇满志的笑意。

再然后,我们进了一个隧道,轰隆轰隆的。等从隧道出来,林就这么死了,脑袋血淋淋地挂在外面。

安安盘好发髻,垂下双臂,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左右端详,接着轻轻往锁骨上方喷了点香水。

“昨天我和林老师通了个电话,问候了下。他好像生病了,精神也不好,我想等休息够了就去看他。”

林老师是林的父亲,也是我们学校的系主任。林出事之后他一蹶不振,提前退了休。安安很尊敬他,原因显而易见。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安安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停滞片刻,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还要和他联系?林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

人类仿佛天生就带有自虐倾向,越是知道答案的事情,越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

安安站起来瞅着我:“啊,我还没放下。”

她这种桀骜的态度也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诚实得可恨,可恨得又非常可爱。可我不甘心,做了那么久的备胎神仙也会累,我忍不住狠狠一拳砸下去,床框发出轰然的声响。

安安没动,眼神也不躲闪。她直勾勾地看了我一会儿,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我去睡客房。”

说完,她开门走了出去。我颓然地看着那扇门在面前合拢,最后一丝光线挣扎着湮没在减小的缝隙中,一如这么多年来,我颓然地看着安安心底里那扇门在我面前紧锁一样。

而最让我恐慌的是,我发觉安安已经逐渐从那种手足无措的惊慌中走了出来。如果她走了出来,失去了备胎价值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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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驱鬼

母亲在下午四点左右按照约定打了个电话给我,听得出来她刻意选了个安静的地方,也许是一楼拐角的那间客房,最偏僻,隔音最好,不会有人发现。

我听见她身边还存在着另一个呼吸声,宝宝似乎睡得很安稳。

“出事了。”

意料之中,母亲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换了只手拿电话,抬起头对着经过的同事若无其事地微笑点头,压低了声音:“先生怎么说?”

“你老婆真的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是吗?”

“你怎么这么冷静!先生说那玩意儿凶得很,还偷偷给我几张符纸,让我挂在宝宝房门口。你老婆今天想来抱宝宝,结果宝宝又是出疹子又是哭闹,我把她给轰走了。”

“……妈,你骂她了?”

“骂她是轻的!我现在把宝宝抱出来了,绝对不能让我孙女跟那个女人住一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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