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犯(3)
不多一会儿,易蓝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走入房间。
“易警官,有事吗?”程梓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找一份档案。”易蓝站在桌前,低头审视程梓文。程梓文指了指文件架,示意她自便。
易蓝没有动作,只是一味打量他,意味深长地说:“刚才的事,幸好你通知了我。对了,你怎么知道奶粉能够骗过赵鸿宇,又恰巧随身携带,而且装在证物袋里面?”
“我是从电视上看到的……”
“是吗?”易蓝审视他,满脸狐疑。在她的印象中,程梓文入职短短一个月,是公安局外聘的合同工,表面上负责旧档案电子化,严格意义上,他只是临时工。
她转身走到档案架前,食指滑过“赵刚杀妻案”的文件夹,指尖落下厚厚一层灰。
程梓文轻轻吁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早先没有擅自拿出卷宗。他脑海中满是赵鸿宇坚称父亲是无辜时的眼神。
他可以肯定,赵鸿宇的毒瘾很深。冰毒类毒品最可怕的地方,是它会改变人类的大脑结构。一旦沾染上冰毒,对毒品的渴望会变成人类的本能需求。是什么样的坚持,令赵鸿宇几乎战胜自己的本能?
易蓝一一取出文件夹中的东西放在桌上,程梓文拿起其中一张现场照片看着。
事实上,赵刚杀妻案的正式卷宗早已移交检察院,留在公安局的只剩下俗称“侦查卷”的案件资料副本及一些无关线索。
程梓文手中的照片对焦模糊,这才没有提交检察院,不过这张照片已经足够看清楚凶案现场。
豪华气派的欧式客厅,硕大的水晶吊灯下面是玻璃茶几及真皮沙发。茶几上摆放着一盘水果,一高一矮两只水晶杯,尸体就倒在茶几边上的波斯地毯上。茶几的对面是一个大壁炉,壁炉上方依次展示众人的照片。
一排六张照片中并没有赵鸿宇与母亲的合影,唯一一张他的照片是他和舅舅吴建霖的合照,背景看起来像是中学运动会。这张照片的相框上染有血迹,鉴证组提取了指纹,血指印是赵刚的。
程梓文放下照片,又拿起其他资料细看。所有证据都证明,凶手一时激愤,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趁死者不备从身后偷袭了她。
法医报告亦证实,死者的致命伤是后背那一刀,前胸的三处刀伤都是在躯体死亡后一小时左右造成的。
除此之外,文件夹中还有赵刚亲笔书写的认罪书,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几乎一半都是错别字。认罪书只写了三行便中断了,想来应该是改为由他口述,刑警代笔。
“咦,u 盘,应该是赵刚的认罪视频吧?”易蓝示意程梓文让开,把u 盘插入电脑的uSB 接口。
程梓文没有说话,他猜想,u 盘是易蓝不知从哪里拷贝了视频,随身带来的。她故意给他看视频,难道她怀疑……他轻笑,偷偷瞥一眼她的侧脸。
易蓝压着声音说:“人都有好奇心。再说,整理旧档案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程梓文微微一愣,他解释说:“易警官,一个月前,我偶然看到你和刚才那名少年说话,才会误会他是来找你的,通知你下楼见他。”
“刚才,你拿着照片看了大半天。”易蓝陈述。
“所以呢?”程梓文微笑,坦然地注视她的眼睛,“易警官刚刚才说过,人都有好奇心。”
短暂的僵持中,门外有人呼唤:“易蓝,开会了。”这句话犹如天籁,易蓝的心情陡然放松,应声往外走去。程梓文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视线转回电脑屏幕。
液晶显示屏中央,赵刚低头坐在审讯室内,时间是2014 年6 月25 日,正是杀妻案发生当天。